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三章 (小修)

關燈
第三章 (小修)

兩家有過來往後,哪怕還是鮮少走動,周氏卻偶爾遣人送些補品糕點去王府,名義上也是為王家老夫人保養身體,以表侯府跟他們親厚。

開春後,也就起初的幾天冷,之後一天暖似一天,宣平侯府上下都慢慢換上春裝,府裏的山茶花陸陸續續開放,每年這時節,都會請一些夫人小姐來府裏做客賞花,這也是為了聯絡彼此交情。

周氏也遞了帖子給孫氏,孫氏前一天來了宣平侯府以示歉意,便是這麽巧,王昀還沒正經行拜師禮,周氏請她的日子,正是王昀要給沈首輔磕頭拜師的日子。

周氏一得知,自不敢壞了這等好事,請她的事便就作罷,但孫氏與她交談中,半真半假的透露了雪濃在縫補沈宴秋衣服上灑了幾滴水上去,還好沈宴秋大人有大量,沒計較這點小事。

周氏哪還瞧不出她的意思,又有之前溫雲珠嫁禍雪濃的那句話,她便是說雪濃故意這麽做,為的是讓沈宴秋註意她,總歸不是純良女兒家能做的,這屎盆子都扣上了,周氏也不會多言語,明顯的看出來她不喜歡雪濃,倒是對溫雲珠誇不絕口,哪還有不明白的,正中下懷的好事,也沒必要捅破了說出來,相互了然即可,周氏便也只道回頭會好好管教雪濃,這事就算揭過了。

那天晚上,周氏把雪濃叫到正院,心情極好,連對她都有好臉色,把孫氏的話說給她聽,她只低頭不語。

周氏難得拍了拍她的手,語重心長道,“我不會苛責你,那是我叫你做的,便是錯,也是我這個做母親的錯了,你是好孩子,我知道,你別怪你妹妹,她不懂事,你做姐姐的,自然要給她頂著。”

雪濃那長長的睫顫的似蝶翅翻飛,那些酸澀都被她這句話給壓了回去,有瞬間根本分辨不出這是不是真話,只記得話裏的母親、姐姐,就好像周氏是個對她慈愛的母親,她是溫雲珠可以依賴的姐姐。

雪濃沒有擡眼,輕點頭,覆在她手背上的溫熱手心便迅速離開,她很自覺的告退了。

--

彼時草長鶯飛,宣平侯府來了各家夫人小姐也熱鬧起來,在園子裏或池塘邊垂釣,或湖心亭中下棋,也有不少放風箏的。

這日是雪濃難得歡快的時候,武定伯家的七姑娘陸秀芷也會來府,她能交心的朋友也只有陸秀芷一個。

雪濃和陸秀芷也在放風箏,陸秀芷最會做風箏,每年過來玩,她都會帶一個來,今年帶的是大雁風箏,放上天後,兩個女孩兒手拉著手尋了處僻靜之地說話。

“雪濃妹妹,今年你十六了,你家裏還不給你說親嗎?”陸秀芷隨意問道,她長了張嬌憨的臉,問這些話並不會叫人討厭。

流月接話笑道,“您還不知道麽?我家姑娘本就有親事,只是那位公子現下考試重要,這才耽擱了親事,說不得待明年春闈過後,我家姑娘就嫁了。”

雪濃微羞澀,抓了把瓜子給她,讓她去找別的丫鬟玩,只留她們獨自談心。

“我把這麽個事給忘記了,你原先就有了人家,只是遲早的事,那公子若爭氣,你說不定進門就能做個進士夫人呢,”陸秀芷打趣道。

雪濃紅著臉推了推她,“秀芷姐姐呢?”

陸秀芷也有十七歲,換做尋常人家,及笄後就急著給姑娘談親事了,她前頭幾個姐姐都已嫁了出去,如今武定伯府裏,只有她一個仍在待嫁,陸秀芷並不是嫡母所生,她姨娘又不得寵,內宅紛爭多,在伯府中也過的不安生。

陸秀芷被她問著,也是紅了紅臉,“母親已為我說定了人家,是永昌侯的三公子。”

京裏這些人家,雪濃多多少少也是知道的,永昌侯也是京中不小的勳貴,他家的三公子還是嫡出,陸秀芷這門婚事可算是高攀了,可永昌侯那位三公子聽說身體很不好,常年纏綿病榻。

“母親說,是永昌侯夫人親自來找到她說下的,她家的三公子近來病重,恐命不久矣,永昌侯夫人是想借喜事來沖一沖。”

雪濃一時竟不知該不該恭喜她,過了須臾,才問道,“……有沒有辦法?”

陸秀芷搖頭,“沒有辦法,母親說,我是庶女,伯府把我養這麽大,也是該我報答伯府的時候了,我若不聽她的話,我姨娘也不會好過。”

她有點怔怔的,輕聲道,“雪濃妹妹,你的命比我好,好歹你母親是真心為你。”

雪濃也只頓然,沒跟她說自己的那些事情,見她流淚,不由安慰她往好處想想,就算真沒了丈夫,她也是永昌侯的兒媳婦,這份體面也是好的。

陸秀芷也自己能想通一二,若是婆母公爹好,其他的,都不重要了。

陸秀芷也沒哭多長時間,兩人又沿著池塘閑逛,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,才下了坡,聽到不遠處笑聲,“雲珠妹妹,你們家的雪濃姐姐不會是你哥哥的童養媳吧,這麽大了,怎麽你們家也不著急把她嫁出去?”

溫雲珠呸了句,“可算了,只是沒找到婆家罷了,我哥哥還得叫她一聲姐姐呢,你們可別胡亂編排,壞了我哥哥的名頭。”

雪濃就像聽不見,陸秀芷話到嘴邊還是沒問,和她匆匆過了橋,沒走多遠,就見著周氏和幾位親戚夫人坐在一起玩葉子戲,稍近些也聽得見她們閑話。

“那王家二少爺如今是沈首輔的學生,將來必定前途無量,又跟你們宣平侯府有舊日姻親,這時候可得把人抓緊了。”

“夫人膝下有兩位小姐,雪濃小姐畢竟與夫人流著不是一樣的血,這好夫婿還不如留給雲珠小姐的好。”

周氏撂了張牌,直笑卻不接話,眾人再有要說的,周氏神色淡淡道了一句愁啊,愁的什麽只有她自己清楚了,但她又說,“我待雪濃的心和珠兒是一樣的,你們這些老姐姐就莫再說了。”

把這話給岔了過去。

陸秀芷看雪濃僵站著,伸過手去握她,才發覺她手心裏盡是汗,這春日裏,也不可能是熱的,陸秀芷拉著她轉道上了石階,往假山上走,半山腰上有供休息的石凳,兩人坐下後,有一陣相對無言。

陸秀芷憋半天還是說了出來,“也不過就是個夫婿,她終究是疼你的母親,沒了這個,她也會給你再尋個好的,別為了個外人,把你們母女情分都丟了。”

雪濃緊抿著唇,攥著帕子的指尖發青,有一瞬沈默著。

陸秀芷是替雪濃顧慮,雪濃只是個養女,又和周氏沒血緣關系,鬧僵了,周氏再疼她也不會為她棄溫雲珠,沒準還因此惹得周氏不再喜她,內宅裏的那些腌臜陸秀芷見的多了,一家的主母都不喜了,底下人也會看主母眼色行事,她在這家裏不會好過。

“我們這樣的人,沒有執拗的本錢。”

--

下午便散了,許是在園子裏多吹了風,不到黃昏,周氏的頭就疼了起來,周氏的身體素來弱,雪濃慣常會給她做些滋補養生的吃食。

梨安苑遠離正院,府裏的廚房緊著正院,梨安苑就有了自己的小竈,多數時候,雪濃下廚都是給正院做的,下午她在小竈間忙活了小半天,做了四五道補膳,掐著快要吃飯的點去正院。

這時將黃昏,正院的仆婢見她來已習以為常,隨她往屋裏走。

雪濃掀了門上擋風的厚氈布,悄聲提著食盒進屋,便聽裏間的周氏在跟孫嬤嬤訴說。

“……算命先生騙了我,我當初可有滿肚子的火氣,生下三哥兒和珠兒後,其實我對那丫頭也沒多少氣了,我也是想過把她當親女待的。”

雪濃要進去的腳立刻收住,靜靜的站在那兒聽裏面抱怨。

“可我盡是沒心喜歡這孩子,有了親生骨肉,才會知道自己的孩子有多聰明伶俐,三哥兒剛啟蒙就常被府裏西席先生誇說是小神童,幾歲就會念詩背三字經,珠兒也是天真活潑,自小便能說會道,生的又像我,比誰都漂亮,我這兩個孩子誰看了不喜歡,這要說還是我和老爺的血緣好,雪濃那丫頭是個沈悶的性子,樣樣不出挑,誰能喜歡起來,她就不像是我們侯府養出來的孩子,就連珠兒都說,她性子太溫吞,招人厭的很。”

雪濃神色有些麻木,腦海中回溯著過往,她那時候才八歲,會羨慕周氏對龍鳳胎的關愛,也想過爭奪這份關愛,她和溫雲珠一起跟著專教禮儀規矩的嬤嬤學習,她學的很快,得了嬤嬤的誇,本以為溫德毓和周氏也會誇她,可溫德毓根本沒在意這點孩子間的事兒,周氏更是數落她身為姐姐,既然領悟的快,就不應該把妹妹落下,沒一點做姐姐的樣子。

那次後,她就沒再出挑過了。

“那丫頭要真像孫夫人嘴裏說的那般機靈,我倒要笑開花了,沈首輔那等身份地位,就是給他做妾,我也得燒高香了,好歹還能給咱們家和沈家搭上線,可她能有這腦子嗎?”

雪濃退了出去,把食盒交給門外指揮小丫頭們做灑掃的彩秀,不管彩秀什麽不樂意的神態,便出院回去,這時天已黑透,她使了一吊錢,讓流月去外面的廚房買了一小壺碧香酒,流月還問她什麽好日子,想起來喝酒。

雪濃只說嘴饞了,主仆兩個你一杯我一杯,和著兩樣小菜,醉的躺在榻上,這種迷糊的忘了虛實的眩暈,實在好的讓她不想醒過來。

--

周氏這邊抱怨夠了,溫德毓也回了正院,這兩日溫德毓在衙門裏有些事忙,回來也晚,周氏身體不好,不能起夜,溫德毓便常去年輕的吳姨娘屋裏歇息,今日回來,周氏便與他說了孫氏的意思。

溫德毓笑的得意,“別是我說話不中聽,雪濃可是個美人胚子,不定真叫沈首輔瞧見,就動了凡心,你不是說雪濃在王家沖撞過什麽?沒準就沖撞了沈首輔呢。”

周氏懶得聽他這些不著調,只說,“既然他們王家更鐘意珠兒,雪濃可怎麽辦?她是做姐姐的,總不能珠兒越過她先成婚。”

溫德毓想了想,道,“這個簡單,我回頭在白雲觀裏給亡母捐個香位,你改明兒帶雪濃去觀裏,自有人把她留下,讓她在觀中修行祈福,對外說是她自願出家的,咱們家出個女道士,就沒人會說什麽了。”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